第七章


「Jenny。」接通了電話,John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她苦笑了一下。

這一個多月來她想得夠多了,但終於還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Hi,還在忙?」

「不會。對不起,一直沒給妳電話。」John還是跟平時一般溫和有禮,加深了心裡的不捨。

當然是不捨的,畢竟也已經同居了幾年。

Jenny不是在Harriet的門診才認識John的,早在第一次聽Harriet說起她弟弟的事跡後,她就好奇地去找了那個「Dr. John Watson’s Blog」來看,從小她就非常喜歡推理懸疑類的題材,雖然不得不說John的文筆有夠糟糕完全不是小說家的料,但是發生在現實生活中的真實案件和非虛構的破案神探比小說吸引人多了!

她還記得自己是怎樣熬夜把blog全看了一次,並且在其後的三週內還把每篇底下的迴響一一看完,

後來的幾次療程,她都沒忍住地多問了幾次關於John和他那個室友的事。然後在Harriet的第七次門診時,John出現了。

他看起來心不在焉地,一個門診四十分鐘裡簡訊沒少過,不過那不影響John參與他們的談話,那天她賣弄了一下,不是第一次見面,憑前面六次療程三個多月的相處已經夠她瞭解Harriet了,說觀察力什麼的她也只比一般普通人略好一點罷了,根本沒什麼,但她有意無意地模仿那個天才偵探的語氣果然還是收了效。

得說一開始只是為了好玩,不過John驚奇的反應果然很有趣。Harriet各白了她和John好幾眼,她覺得很好笑。

那次門診的事到三年後的現在她都還記得很清楚,那天到後來根本沒有在聊Harriet,話題幾乎全繞上貝克街的傳奇生活,那天之後她立刻瞭解為什麼媒體和普羅大眾(甚至包括Harriet)都認為Sherlock和John是一對,因為連她自己也不例外地這麼想。

接著在第九次門診又看到了John,當時新聞鬧得滿城風雨,他形容憔悴,難以想像地在一個月內瘦了一圈,看起來是Harriet強把他拉出門的,他坐在Harriet旁邊的椅子沒有開口說半句話,簡訊沒有了,留下他不時看一下手機的慣性動作。

其後的每一次直到第十二次也是最後一次戒斷療程,John都一直坐在Harish身邊,扮演那個沉默而不時走神的家人代表,John和Harriet並沒有住在一起,即便一起來門診對Harriet的戒酒行為也不見得有幫助,她看得出來Harriet帶John來門診只是希望他多出來走走。

他們那時候已經會在John的blog上互相留言了,也換了聯絡方式,John有時候會找她聊聊,然後,也許就像他朋友在blog上說的那樣吧,他確實是個很有魅力的Casanova,就算是失去好友而消沉的Casanova也依然是散發著溫柔、體貼入微且具紳士風度的那個人。

「Venlurd下午說等你渡完假回來就跟你談股金的事,說實在,你這半年假也請得太多了。」Jenny的聲音如常那樣平鋪直敘,但John聽得出她有些擔心。

現在這間診所是John和另三位醫師一起合開的,John出的資金最少。說好聽是買下他的股,說難聽點就是想叫他退股吧?John嘆了口氣,沒有回答。這半年他也不過和Sherlock辦了三四個案子而已,但平均起來兩個月就會出現無故缺席三四天的情況,以一個需要規律到勤的工作來說,實在是太經常了沒錯。

Jenny已經是夠體貼的女友,她沒有說半點批評的話。或者,她也實在夠瞭解他,知道不需要對此現象發表任何讚許或批評。

「而且我想我們也該聊聊了吧?」Jenny把玩著被角,電話另一端的那個人可在自己身旁的空位睡了三年。

「Jenny,我得說……好吧,其實妳也知道。」

Jenny抿了抿嘴唇。

「我們認識的時候我前後交了幾個女友。」

Jenny發出一個類似笑聲的音:「是,我知道。Casanova。」

「妳知道我不是想說這個。」

「OK。但我還是不知道你想說什麼。」她心情沉重地回應,其實她並不是不知道。三年,長得足以了解John了,他不是很好懂,但總歸也不是很難。

她當然看得出來,自從Sherlock回來之後,John從一開始擔心她和Sherlock的矛盾,到後來發現她其實不太在意(應該說,她在意,但是她同樣相當崇拜Sherlock的風采,這個崇拜可以抵消John在生活中缺席所帶來的不滿)Sherlock所代表的危險生活,John竟然為此鬆了口氣。

代表的意義她很清楚。

在鬆了口氣的當下,他已經做出選擇,也許他自己不知道,但她卻看得出她已經敗陣。

「妳知道。」

電話的兩端沉默了一下。

是,她知道。

她甚至可以想像得出John這段日子心裡的掙扎,他肯定是害怕對不起自己所以什麼都說不出來,可是她的解讀是,如果沒有對不起又何來害怕?心中感到有歉意就已經代表了一切,強留在身邊又有什麼用呢。

但總要聽他開口來捻熄最後一絲希望,是吧?

「但我想也許得聽你說吧。」她驚訝於自己的聲音竟然有點哽咽,這不像她。

兩人對話的步調變慢了,John也沉默了半分鐘。

「那些女友……」

「啊,你說的Mr Ford。」結果自己卻在他起頭時主動打斷了,也許她還沒準備好要面對?

「嗯?」

「我問了同事,真的沒這個人,沒人認識這樣的人。」Jenny用手指煩亂地繞著捲曲的髮尾,暴躁地,「也許你該小心一點,如果他謊稱他認識我的話。」

John的語氣中夾入了不少警戒意味:「妳確定?」

「非常確定。剩下的還是等你回來再說吧,還有診所的事,你真得好好想想。我該睡了,晚安。」

切掉電話,Jenny感覺到心裡有什麼東西沉了下去。

John的blog裡曾經寫到一個女友Sarah,雖然一起經歷了大案子,但是卻在旅行後輕描淡寫地分手。

John說他不確定自己的人生是否可以和Sherlock一直綁在一起(Not sure my life with Sherlock is compatible with long-term relationships.),透露也許他當時還有點疑慮,但事實証明,每每到最後關頭,他選擇的依然都是Sherlock而不是「平凡正常的那個生活」。

自己或許也無法成為例外吧?Jenny苦澀地想,關掉了床邊的燈。



「我得提醒你,昨天Jenny跟我通了電話。」

在火車上,春夏之際太陽很早就出來了,明媚的陽光穿過車窗灑在John身上,他手裡還捏著三明治,沿途一片平疇開展綠得像剛畫好的油畫。一旁的報紙上刊著大大的標題,「魔術師死裡逃生?帝國劇院驚見百年密道」,內容像旅遊節目一般介紹了帝國節日劇院的歷史,包括一百多年前剛建好時的大火災和災後重建時留的逃生通道,還畫了簡易的平面圖,沒有提到Sherlock。

John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報紙上。

「她說她沒有病人叫做Nathan Ford,他們診所沒有這個人,也沒有任何人認識他。我覺得我們該小心一點。」

Sherlock除了挑眉:「還有呢?」

「什麼還有呢?」John按著性子問。

「她打來還講了另一件事。」Sherlock不痛不癢地問。

是Venlurd買診所的事,John眼神稍微飄動了一下,其實他不打算講的。

「是什麼事?」

「你怎麼……我不打算說的,這事跟你沒關係,是診所的事。」John搖搖頭:「這我再處理就好。」

Sherlock略有深意地看了伙伴一眼,像往常一樣岔開了話題:「Gabriele。」

「什麼?」John不解地問。

「昨天的密碼,是Gabriele。」Sherlock接著說:「資料不夠,沒錯,不過如果是代換密碼的話,現代科技可以支援暴力破解。」

「什麼意思?」

「用數字取代英文字母的代換密碼,依照一般人的邏輯,通常01代表A,02代表B,但這行數字有到36,所以我假設他應該是從01編碼到52,有可能是二十六個一循環,或是任兩數代表一個英文字母--同樣的密碼曾經被用在運動賭盤的作弊,在杜莎夫人臘像館裡用撲克來代替英文字母(此為另一福爾摩斯仿作案《臘像賭徒》),算是最原始的密碼--當然,這樣資料還是不夠,組合方法非常多種,也有可能01代表的並不是A而是代表Z,但一般人的邏輯一定會按照字母順序來編碼。編到52號有可能0102都代表A,或者是0103,或0152等等,我先試其中我想一般人最容易使用的四種編碼方式,讓程式從每一個字母當起點全跑一次。」

「……Sherlock,講英文。」John盡力在消化他的語言,然而速度實在太快又資訊太多了。

「我寫了一個程式,把我覺得較有可能的組合方法,每一種都跑了一次。跑出來有意義的字不多,只有其中一個g-a-b-r-i-e-l,我想可以試試人名,Gabriele,少一碼因為他時間不夠寫完。」

「OK,我懂了,電腦程式解出了密碼。」John點頭。

「解出密碼的是我!電腦是工具。」Sherlock不滿地抗議:「雖然不見得正確,但我想多半是了。機率有四分之三以上。」

「是,當然,你解出了密碼,而且還寫了程式。」John用安撫小孩的語氣重複了一次,「但是Gabriele?這太不明朗了。是吧?」

Sherlock沒有答話,John換了個問題:「我們今天阿爾弗斯頓(Ulverston)做什麼?」

「當然是搶在Stedman Morrison拿走他的錢之前先把他欄住。」Sherlock說:「運氣好的話,今天抓住他就破案了。」

「但你怎麼知道他會在阿爾弗斯頓?以字母順序來說……」

「博爾頓(Bolton)和阿德威克(Ardwick)兩地開車只要半小時,所以他買的房子就在博爾頓;一次占掉兩個字母。如果他像安排表演行程一樣堅持要按照BEAUTY的順序,那麼他下一個就得去比較遠的埃克塞特(Exeter,離博爾頓車程約三至四小時以上),有鑑於他是兩三天前去博爾頓的,依照保險箱的體積,如果裡面是金子或珠寶,那可不好帶,他必須清掉手頭的珠寶換成現金,一次沒辦法拿太多;我猜他打算偷渡,也有可能把東西搬給有辦法弄他出去的人,不管怎麼樣,肯定都要把錢拿回來。不管怎麼說,我們去比較近的阿爾弗斯頓截到他的機會才大。如果他也打算先拿比較近的點,那麼我們還可以順便遇到他。」

John點點頭,跟著他的思緒。

「Ford先生的委託是希望我們證明Morrison詐領保險金,目前我已經給他足夠理由暫時不理賠,但要取消這個理賠責任還得証實Morrison沒死或自殺才行,活捉最直接,如果抓不到至少拿到他的錢,下策。」Sherlock說。

「為什麼Morrison要這麼做?我是說,他既然是個好人,事業正在風光,一個晚上賺好幾萬磅,員工都愛戴他,何必這麼做?」

「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另一個是,為什麼他的狗會死?」

「蛤?」John瞪大眼睛,「這跟狗有關嗎?」

Sherlock不再回答。John挑挑眉,好吧,他知道他就這樣。



他們很快就到了阿爾弗斯頓,才早上八點左右。阿爾弗斯頓雖然也是個小鎮,但比博爾頓熱鬧多了,或者可以說是一個大鎮?他們站在Stedman Morrison的房前,那也是一間比佔地比較窄的公寓。

Sherlock再次開啟探測模式,他先繞著大門附近看了一圈,接著步上門廊,拿出放大鏡左看右看了好一陣才收手。

「有人來過,看來我們慢了。」

John再次皺了眉:「Morrison?」

「應該不是Morrison本人,而是個非常高明的開鎖高手。因為幾乎看不見撬鎖的痕跡。」

「怎麼說?」

「一般人撬鎖一定會留下明顯的刮痕,但你看這個門鎖。」Sherlock手指一比,John看去,沒看到什麼特別明顯的痕跡:「幾乎沒有留下証據,此人若不是有鑰匙就是很高明。」

「那為什麼不是有鑰匙?」雖然Sherlock經常在推測某一件事情時會說「這件事有n種解釋方式」,但通常他只會取最有可能的一種說出來,而不是把兩種都說出來,其間一定有原因。

「因為他跪著。從這痕跡看起來,他才剛走。」Sherlock指了一下草皮,有些草被壓倒,看起來的確不像是踩踏造成的:「如果有鑰匙,為什麼要跪著?不過這人很高明,他在過來的路上有很小心不踩到任何草地。如果不是他在這邊跪下時忘了,還真沒辦法看出有人來過,手法非常專業。」

「現在呢?」John看著他身邊的朋友,他又在按手機了。

「開門。」

「How?」John不可置信地挑高眉毛,慢著,等等這人該不會是要拿出開鎖工具了?

Sherlock瞥了他一眼。



半小時後這兩位偵探拍檔已經站在Morrison的公寓門前,一個四十幾歲的大叔正跪在草地上,用開鎖工具開著大門,這是住在兩個街區遠的鎖匠。據這位專業人士的說法,這不是很難開的鎖,不過他仍然換了兩三把工具撬了個十分鐘左右。

Sherlock向鎖匠謊稱早上出門忘記帶鑰匙,然後把John拖下水說以為John會在家,結果沒想到John竟然也出門了,兩人都沒帶鑰匙云云,用一種很焦急的語氣講得語焉不詳,這讓大叔覺得他很親切,兩人就話起家常來了。

對於Sherlock的演技,John領教過很多次,當Sherlock正扮演某個角色的時候,他最好就是閉上嘴。

「最好還是隨身帶著鑰匙,否則早上吵起男朋友也不太好,是吧?」大叔笑嘻嘻地看了一眼John,John強烈忍住解釋及翻白眼的衝動。

「喔?我看得出來!」大叔肯定是看到了John的表情,故作幽默地:「你們昨天吵架啦。」

「他只是討厭我常沒帶鑰匙就吵醒他來開門。」Sherlock接得理所當然。John深呼吸,在Sherlock展現演技的時候最好就是閉嘴、閉嘴……。他已經放棄那句「not his date」的宣言,但他媽的他真的這麼像gay嗎?

「本來想說他昨晚……比較晚睡,應該不會這麼早出門。」Sherlock在語句中安插了一個足以誤導全世界的停頓,惹得鎖匠邊撬著鎖邊大笑起來。

「Sherl……」John忍無可忍地想制止他亂開玩笑,但又想起Sherlock Holmes這名字也太過好認,於是話到嘴邊臨時煞車,變成了Sherl。

「喔對,一說我想起來啦!」鎖匠大叔正好開了門,站了起來:「對嘛,你是兩天前打過照面的Schultz先生是吧!你燙了捲髮我差點認不出來,抱歉抱歉,年紀大了。」(有興趣的人可以把Sherl和Schultz這兩個字用google翻譯念一下,就會明白為什麼。這個名字是死亡劇院的原作者所取,不是我取的。

這話讓Sherlock和John全都停住了,Sherlock用銳利的眼光讀取一兩秒資料之後,笑著回答:「阿,說實在,我也記憶力不大行,你看我的鑰匙。可是我兩天前沒找鎖匠呀?」他聳肩,開始掏錢。

「沒事沒事。只不過一面之緣不記得很正常,你又在開門還忙著講電話。」

「唉呀,是前天晚上吧,我正在跟John……溝通的時候。」

「哈哈,不是打電話叫他來給你開門阿?那時看你要開門有問題,我才想說幫個忙的。正好從教會裡出來。」

這房子的街口斜角是個雅致的小教堂。

「我常忘了帶鑰匙,原來那就是你,看來這筆是註定歸你了。」Sherlock把錢塞到對方手裡。

鎖匠納好了工具收了錢,笑著回答:「不過你還是直髮比較好看。當然捲髮也不錯,只是看起來鸛骨就太……」他的話被Sherlock一個惱怒的瞪視打斷:「阿,瞧我,真是不會做生意,謝謝啊。下次別忘了鑰匙呀。」

收了錢,熱心(且收費特別貴)的鎖匠熱情與他們道別,從教會的反方向往自己的店鋪走去。

John準備要說什麼,Shelrock立刻打斷他:「你昨天講電話到很晚,我沒說錯。」

聞言,John莫名感到好笑,看看這人的口氣,這是怕他生氣不成?他可很少把別人的生氣放在眼裡:「不是那個,是你直髮!」

Sherlock開了門,做了一個制止的手勢,壓低聲音說:「該謝謝你差點叫出我的本名,我們不會知道原來我們是這裡的第三個客人。」說完,他小心打開了門。

「Sherlock Holmes,頂著直髮?」John忍不住在腦海裡畫出那個畫面。

「Shut up!」Sherlock憤憤地低吼,閃身進了公寓。



同樣是一個格局小巧的公寓,但風格和博爾頓那棟大相庭逕。這棟公寓的風格很接近一般尋常人家,淡花色的壁紙,有些舊的壁飾,配上灰色的短毛地毯那些就不多說,Sherlock現在正慢慢地往前走,一邊嘴裡念念有詞:

「我們很幸運,前面來了兩位客人。可以假設上一位應該不知道保險箱的位置,既然他也是撬鎖進來的。」他環視了一下週邊,特別多看了幾眼地毯,「從灰塵看起來沒有太多動過的痕跡,雖然有專人打掃但看來應該是一兩個月才掃一次,撬鎖高手應該是個相當高明的專業人士,幾乎隱形,如果他有進來的話。但前一位Schultz先生可就不同了,他走過這邊。」Sherlock穿過了前廊,John跟了上去,再上了二樓,打開起居室。

起居室的裝潢,同樣也是溫馨風格,看上去和貝克街不太一樣,比貝克街更古典一些,當然,去除那些前衛的骷髏掛飾和桌面上不尋常的裝飾品,再搭配經典的木製三人長椅,加上色彩比較柔和,自然會有古典的印象。Sherlock繼續像頭獵犬一樣追著只有他看得見的那些線索:「這邊沒有地毯。」

其實這不盡然正確,在單人沙發座那區有一小塊地毯,但並沒有連到起居室門口,John沒有糾正他;Sherlock繼續:「他沒有走到那邊,也沒有進廚房。」John同樣放棄叫他解釋。

橫掃過整個起居室,Sherlock瞇了瞇眼,雙手插在風衣口袋慢慢轉了一圈,「沒有。」他暴躁地結語,然後小心奕奕地走入起居室,盯著電視旁的櫥櫃裝潢好一會兒,然後笑了笑:「看來隱形人也是會有痕跡的?」

John不大瞭解他的意思,只見Sherlcok長手長腳地一伸,移開了櫥櫃上方的一些陶瓷擺設,又再次輕輕把它挪回去。

「這位高手潛進公寓為了裝攝影機。」Sherlock說。

「攝影機?」John拉高了尾音。

「這裡有一個。」Sherlock退離了櫥櫃,「踩這邊,手搆在這然後把攝影機放上去,這邊已經起馬一個月以上沒有打掃,灰塵可以看出端倪。身高體重看起來,可能是女性。才剛裝上去,沒走很久,我們得動作快。看到有人闖進也許會回頭。」

John還在思考怎麼看出這個人的身高體重,他猜應該是靠手搆的位置去推測身高,但是體重?還在思考,Sherlock已經走出起居室,朝二樓走去。

兩人步上了二樓,這層樓沒有起居室,一前一後共兩間房,一間就是剛剛起居室的樓上,另一間小房間在左手邊,Sherlock判讀了一下,開了比較大的那間房門。

一張雪白色四角大床在房間的正中間,只有床頭靠牆,沒有蚊帳,一旁壁面裝潢了整個壁面的大衣櫥,用的木色和床柱一樣,其餘的牆都貼了淡綠底上面有碎花的壁紙;天花板正中央掛了個小型的仿古吊燈,整個房間很有六七零年代的英式風情,就是大尺碼的四角床誇張了些。

Sherlock站在門口,又開始他的觀察推理,但這次他沒有說話。

在這個當口,樓下傳來聲響,John可以輕易聽得出大概有三四個人左右的腳步聲及壓低聲音的談話聲音,從地下室傳來。「Sherlock。」

兩人互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同時看向了不同的方向。



高壯、穿著襯衫的灰髮男子,用手槍押著另一個人,以及一個高瘦、穿著比較休閒,有一身古銅色肌及濃粗的黑眉毛的黑髮男人看起來是拉丁血統,還有第三個有褐色捲髮的中年男性粗魯地打開了三樓的主臥室,映入眼簾的是空無一人的主臥,雪白的大床有著誇張的床柱但沒有蚊帳,綠色的碎花爬滿整個房間,木製的大衣櫥雄踞一方。

被槍押著的男人走到了床的右側,灰髮男子拿著槍跟了上去,遞了一枝奇異筆給對方,「老樣子,別玩花樣。」他說。

「我不太確定。都過這麼久了,我要確認!」被槍抵著的人說,「如果你介意我可以寫在紙上。」被脅持的男子說,聲音黯啞,聽起來上了年紀。

灰髮男子搖搖頭:「動作快,現在是白天。」

他們不再說話,四個人中年紀最大的那個蹲了下來,延著壁角一陣摸索之後,輕輕地發出一個嗶聲,地板浮起了一塊,他熟練地拉起地板,接著伏身下去,開始用奇異筆寫東西,又用一個細小的鐵片在底下金屬皮和地板的夾縫中探來探去。

灰髮男子看著他的動作,深怕看漏了人質什麼危險的花招。

此時,有著拉丁血統的黑髮男子做了一個警惕的手勢,他的同伙看向他,他把食指按上嘴唇,從外套口袋中摸出一把槍。

他突然一個猛地趴下,把槍指向床底--

空空如也。

「What?」灰髮男子問。

「手機震動。是你嗎?Sciarpelletti?」這個姓氏的發音很特殊,拉丁裔的黑髮男子念出的時候帶著一點義大利語腔調。

褐髮男子搖搖頭,「沒有。」但仍然伸手進衣袋掏手機,看了一眼:「啊,有簡訊,我怎沒發現?」

黑髮男子聞言這才把槍收起來。

這時候,保險箱發出另一個聲響--「SHIT!」隨即而至的是灰髮男子惡狠狠的咒罵。

金屬蓋打開,裡面是個大約三十公分見方的長方體空間,空的。

「Morrison來過了。」黑髮男子結語。

灰色頭髮的那位顯然是他們的領頭,他搖搖頭,一擺下巴,示意所有人徹離。



如果眼神真可殺人,那麼Sherlock現在已經把John桶了不止十刀。

Sherlock和John兩人正擠在空間不足的衣櫃裡,旁邊盡是些長型的正裝外套、各件剪裁不同的襯衫依顏色排開,這邊位置不太夠,如果一個身高五呎左右的女孩也許可以,但是對於五呎半的John加上六呎出頭的Sherlock來說,實在窄得不像話。

John用一種彆扭的姿勢,上背靠牆,但下背懸空,拖那些櫃子隔層的福,半蹲著往內縮,頭很不舒服地往一邊側,而Sherlock彎下腰壓在他身上(不得已的,他太高),兩手撐在他身後的牆,臉正對著他的側臉,距離不到一吋,他的長腿沒空間擺,一腳單膝著地在John的兩腿之間,只要再前進一點點就會挑戰John的性取向了。

他們彆扭的姿勢讓John想起前天早上做的那個怪夢。其實他不常記得自己的夢,要不是夢一醒來看見夢中人就在身邊而感到尷尬的話,他說不定醒來二十秒內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等腳步聲離開主臥房,關門聲傳來之後,John才鬆了口氣,用氣音小聲地說:「Sherlock,下次,不要,對著我的耳朵呼吸。」

「如果你在辦案時也跟看電影一樣這麼重視手機靜音的話!」Sherlock以低沉幾近耳語的音量回應,似乎完全沒意識到他這個姿勢令人尷尬之處,然而他的聲音正讓情況雪上加霜。

但John卻不合時宜地想起那次是怎麼發現Sherlock跟蹤自己的--他的手機發出了那個女人的簡訊聲。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怎麼還記得?

Sherlock沒有馬上動作,等了一會兒才慢慢起身,往後打開衣櫥的門。

John翻個白眼,外頭涼空氣隨著衣櫥打開而灌進來,他深吸口氣讓自己緩緩,剛剛裡面已經熱得快不能呼吸,他整理一下自己,也跟著出了衣櫥。

Sherlock已經走到床的右側,他蹲下,沿著壁角摸了一陣,地板又像在博爾頓的公寓裡那樣浮了起來。打開地板,同樣是米色的金屬外殼,Sherlock很快地找到了差不多位置的一串數字。

「他是被脅迫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年紀,脅持他的人有三個,他會開這個保險箱,還有另一個奇怪姓氏的同伙。」他邊說,邊拿起手機對保險箱旁那串數字拍了幾張照,同樣是上下顛倒的數字,這次是09 14 35 26 01-37 26 17 40 15 12。

拍完照,Sherlock就收起了手機,「他們沒有找,他們知道保險箱在哪兒。但顯然不是Morrison本人告知的。」

John從衣櫃出來,掏出手槍,腦中還盤旋著「和Sherlock躲在衣櫃裡」形而上的比喻,發現這應該是個笑話,「我和我的前同居人一起出櫃」,新聞記者肯定超愛這個slogan,他們期待已久的答案?

不,別以為他懷疑了,他是直的他確定。只是覺得這個情境太可笑;Sherlock對此當然混然未覺。

走回大門玄關,John一邊注意著四週,一邊還在想剛剛衣櫃裡的事,而在思緒到了Jenny的電話時,被Sherlock硬生生的打斷了。

「退後,John。」

他看到Sherlock雙手舉了起來,一把槍出現在他左側的太陽穴旁。

「不必了,叫你的同伙也走出來。」這句的英文還算標準,但有不明顯但隱約可辯的異地口音。

Sherlock慢慢往前走,John也走出了屋子,抵著Sherlock的是剛剛的黑髮男子,他走出屋子後,另一個褐色頭髮的男人也用槍押住了他並取走他的勃朗寧。

這下可好了。John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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