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John喘了口氣,除了睡袍什麼都沒穿的黑髮美人現在正跨坐在他身上,挑逗地在他耳畔低語--要不是她拿自己的槍抵在自己後腦勺的話,這就是完美的豔遇。

那女人還在繼續,她在他耳邊輕笑,溫熱的氣息若有似無地吹進他耳朵,更過份的是她還用另一手開始在他腹斜肌的位置磨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乾笑兩聲,「我幻想被火辣的女特務壓在下面好久了,謝謝。」

女子大笑,離開了他的耳朵坐直身子:「你真有趣。你到底想做什麼?」

「調查火災,我是警察,肯定是剛剛下車的時候拿到Lestrade的証件。」女子拉起他的左手扣在身後一個使力,John忍痛沒喊,頓了一下,用隱忍的語氣繼續:「不過我很高興他叫我來問妳,要是妳放開我的手那就更好了。」

女子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又再次俯臥下來靠在他耳邊:「你不是警察,警察知道我的名字叫Lilly Davis,才不是什麼見鬼的Mary MosWhat,你是記者對吧?我不接受採訪,你有沒有別的事想做?也許我很樂意。」

John聽到房間後方傳來匆忙開門的聲音,瞬間腦中構思了一連串情節:包括蛇蠍美人的外遇男友從浴室沖出來,發現自己的女人竟壓著一個陌生男子……諸如此類;但事實總是出人意外,他被壓著無法看到前方來人,但那匆忙衝出來的人跑到了玄關,立刻讓John腦中的預想全都走形。

Lilly!妳在幹麻!喔天啊!」是個年輕女人的聲音:「放開他!天啊--」

來人繞到了他面前,一雙漂亮勻稱的美腿,皮膚白得似會發亮,小腿上的肌理分明,一定經常運動,她蹲了下來,穿得更少--只有浴巾!她輕輕抬起John的臉,John看到跟剛剛那位Lilly Davis一模一樣的面容,只是有著截然不同的表情。

她驚訝,不解,然後瞬間變得激動--「Oh godThis is WatsonJohn Watson!」



地中海式的房間,雪白的大床有四角床柱,還搭上夢幻的白紗床罩,古典精工的木雕長椅上,坐著兩位長得一模一樣的黑髮美女,一位還是穿著睡袍,另一位已經換上了家居服但長髮還是溼的。

嗆辣性感而有著鮮明色彩的Lilly Davis像黑天鵝,體貼溫宛而含蓄的Polly Davis像白天鵝,即使有這一模一樣的五官,氣質仍讓她們兩看起來不太一樣,但如果光看照片,恐怕沒人分得出誰是誰。

就像現在,Lilly Davis表情蠻不在乎,而Polly Davis則滿臉愧疚地看著他。

John坐在對面的沙發,全身陷在軟棉棉的座位中,他的手機響了,是簡訊。他從外套中摸著掏出手機,盤算著絕對不告訴Sherlock他這段經歷。

「抱歉,真的,很抱歉,我們目前是非法居留英國,所以Lilly有點太緊張。」

John搖搖頭表示別介意,他打趣地說相信只要是男人應該都不會介意,換來Lilly一個夠意思的表情,Polly則苦笑了一下。

翻看手機,只有一句簡短的留言。

Need to talk

Jenny,不是SherlockJohn收起手機。「好吧,既然妳們知道Sherlock……」

「我不知道。」Lilly無禮地打斷,斜睨著他,帶點勾引的味道:「我只覺得你眼熟,原來是上過報紙阿,難怪眼熟。」

「是我,我……有在注意你們。」Polly怯聲說,「你是來調查火災的?」

「是,我必須問妳們幾個問題--妳們誰是Louise La Tour?」

聞言,雙胞美人互看了一眼,笑了起來,同時開口:「我是。」

John驚訝地皺起眉。

Lilly挑眉,看了一眼PollyPolly默契十足地接下去解釋:「其實我們有保密條款,老闆是個好人,即便死了,我們仍然希望能保密,請你不要寫在blog上好嗎?」

John連聲保証絕對不會,Polly於是繼續說道:

Louise La Tour是我們兩個的藝名,除了老闆和我們固定的成員大概二十幾個人之外,沒人知道我們其實是兩個人。」

不會吧?John用眼神表達了他的驚異。

「辦得到的,我們絕對不同時出現在同一個地方,所有的衣服都是兩件,而且我們只需要對臨時約聘的舞群和工作人員保密就好。記者不會追查女助手是否有替身。我們是Rafael最重要的三個女助手之一。」Polly最後一句的單複數聽起來相當錯亂。「這是魔術師的秘密。老闆對我們很好,我們絕對要保密到底,也請你別告訴任何人。」

John點點頭,「那,誰是Charles Richards的妻子?」

「我。」Lilly道:「不過她不是,所以我們對外一律要求所有人稱我LouiseLa Tour,不會稱為Ms Richards。」

「可以理解。」John同理,同時聯想起《頂尖對決》裡的情節,魔術師的替身果然必不可少,連助手最好都一式兩份。「很遺憾,聽說他失蹤了?不過我還是得請妳談談他。」

其實說遺憾只是基於社交禮節,John可以從Lilly的言談中斷定,要馬Lilly是個堅強過人、善於偽裝的女性,要馬就是夫妻兩人並不和睦,或許已經沒什麼感情。

Lilly開始談起了她的丈夫,她簡單地介紹他們的相遇,結婚,和在劇團的位置,但沒有就兩人感情狀況作說明,John不著痕跡地問了一些關於Charles RichardsStedmanMorrison的關係,但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

「抱歉,我們懷疑也許火災中死的那個是Charles Richards?有可能嗎?」John仔細看著Lilly的表情,她有任何閃爍可能都是線索。

Lilly並沒有任何懷疑的樣子:「絕對不是。警方也懷疑CharlesRafael的替身,但真的沒這回事。Charles的工作之所以神秘是因為他負責道具,那也是魔術師的秘密之一。就像女助手的秘密一樣,越少人知道越好。Charles幫忙維修道具,幾乎所有大型機具都是他一手包。」

Polly接著道,好像這句話是同個人說的一樣:「Rafael沒有替身,至少我們知道的是這樣。人家說魔術師口袋裡有八種秘密武器,Rafael找到了第九個,他不用替身。」

這句話很篤定,John想,也未免太篤定了,好像早就練習說了幾百次一樣。如果這不是事實,他不感驚訝,但Stedman Morrison的員工們對他的一片忠誠真是令人感動萬分,也許他該排除仇殺的想法。

「可是火災後沒人看到Charles吧?」John追問。

「別人也許沒有,我見過,我也告訴警察了。」Lilly笑:「這兩天他也給我發簡訊呢。你想看嗎?」

「妳真的有見到他,跟他說話?」John不相信,Sherlock也懷疑被燒死的是CharlesRichards,而他相信Sherlock是對的。

Lilly點頭:「我真的見到他,雖然沒講到話。火災後也許他去搶救機具了,所以一直不見人影。他要保養維修道具的時候都是躲起來的,因為那是魔術師的秘密。那時候很晚了,我先回到這房間,傳了一兩通簡訊給他,他沒有回。十二點多的時候我坐在陽台喝酒,看見他正要走進來,在下面那個廣場,他也看到我,我們互點了頭。雖然很遠,但我應該不會看錯。接著沒幾秒鐘我就收到他回簡訊叫我快點去睡--如果你想知道時間的話,我可以看一下手機。」

互點了頭?還真是有距離的說法,不知怎的,John就是沒法壓抑下這種想法,Lilly很主動地起身去拿了手機把簡訊秀給John看。John一一記下時間和內容,接著寒喧幾句,就與兩位美女道別。



走出房間,John邊思索著要怎樣把這段充滿戲劇張力的遭遇選擇性地告訴Sherlock而不漏掉任何重要的線索,當然,雙生女助手這事肯定得說,不過被性騷擾(應該算吧,雖然回憶起來不無美好)這部份他會抵死不承認,管他有沒有自己推理出來。

喔,還有Jenny--該找個時間回電話給她,先回個簡訊好了。

走到電梯前,他按下電梯,掏出手機準備回訊,後方突然傳來急急忙忙的跑步聲,他回頭,看見穿著家居服的Polly,頭髮還是濕的。「我跟你一起下去。」

電梯正好開了,她不由分說地擠進電梯,電梯裡沒有人。

Dr. Watson,我……有件事想告訴你。」Polly的眼神和剛剛的穩重全然不同,現在她眼中滿盈著不安,臉色發白,好像剛剛的鎮定都只是偽裝。John示意她說下去。

「我……」她咽了咽口水,眼眶倏地濕了:「我,也許承認很困難,但,我想該告訴你。我認為Chuck已經……」

她激動不已,眼淚再也忍不住地迸流出來,但仍是充滿壓抑地:「……我想,他……」

John握住她的肩膀,心裡一種熟悉的情緒蜂湧而至。

他看過這種表情。

他聽過這種語氣。

他絕對明白她想說什麼。

Polly。」他也壓抑著一陣陣情感波動和鼻酸,搓搓她的肩,她現在就像個已經佈滿裂痕卻努力不讓自己碎成片的陶瓷娃娃,任何多一句語言也許都會讓她碎成一地。

Polly……」John輕擁她一下,但很快就放開了,那只是一個支持性的擁抱。也許人在某一個瞬間,可以因為一個眼神而與一個陌生人一起分享一段共同的人生經驗,John不會推理,觀察力一般,經常漏掉了所有的線索--但在這一秒鐘,他完全明白了Polly沒有出口的那些話。

她是三年前的自己。他記得,當Ella問起自己「發生了什麼事」時,他真的說不出口。喉頭一陣灼熱感,這回憶他想壓在最深處的,何必想起,別想起……。

Sorry……」Polly用手抹了抹臉,勉強地道:「我…我不該這麼失控。她是我姐姐,我也愛她。她和Chuck其實已經……怎麼說,貌合神離?我還是不想傷害她。」

「妳和Charles……」John沒有把話說完,「我了解,我很遺憾,但妳得告訴我為什麼妳會這麼認為,畢竟Lilly都已經看到他了。」

「我無法解釋為什麼我這麼認為。」Polly還在努力恢復成正常的語氣:「但你知道嗎?如果一個你深愛入骨的人死了…,如果他死了,你肯定會曉得,那是沒法解釋的力量。」

Polly的眼睛像溢滿回憶的黑潭,裡面充滿了甜蜜、痛苦,和種種John無法形容卻可以理解的東西:「我和Chuck有一隻秘密號碼,只有我和他知道,他每天都會用這支號碼傳簡訊給我,但自從火災後就沒有半通簡訊,我等了兩三天才打,從來沒接通。但這不是我認為他……這不是主因。

「你肯定懂的……最重要的人活著,即使是親眼見証他的死亡,也總不能真正接受;最深愛的人死了,即使親眼見到他出現,也依然不踏實!沒有簡訊只是証實我的想法而已。」

John放開了Polly,電梯已經到了,他們倆互望著,誰也沒有開口。

電梯門開了,誰也沒有跨出去,John按住了開門鍵。

Polly開口:「Dr. Watson,我上星期就想找你們幫忙,把你的blog全看完了。」

John點頭,他想Polly看得出他的點頭意指的不只是她看他的blog這回事。

Polly也跟著點點頭,眼睛非常紅,她努力地深吸口氣,擠出了個微笑,依然楚楚可憐:

「我送你?」



Polly送他到飯店大廳,後來他自己走了回來,這小段路上他們沒有再交談,最後John依慣例留了自己的手機給Polly,告訴她想起什麼事一定要跟他連絡。

回到日租公寓已經晚上七點多,John不確定Sherlock到底在幹麻,想了想還是買了點食物。雖然因公出遊且有委託人負責全部的費用,Sherlock堅持租了有廚房和兩間臥房的日租公寓而捨棄了有人服務的星級飯店,John想這是習慣使然?他認命地扮演起餵飽他們的那個,像住貝克街時一樣。

阿,貝克街。

打開住處,燈沒是暗的,Sherlock不在。John傳了通簡訊給Sherlock,這才想起Jenny的訊還沒回,又發了一通給Jenny,接著就在廚房裡忙活起來。

沒兩分鐘門開了,John沒回頭,他知道是誰回來了。

John!」Sherlock的聲音不無興奮,John知道他現在腎上腺素亢進,八成又發現了什麼東西,但在Sherlock還沒說下文前他立刻截斷了他的話:

「不管怎麼樣,先吃完再說,你昨天到愛丁堡之後直到現在都沒有吃東西,連Grashort那杯咖啡都沒有喝半口!」

Sherlock關上門,奇怪地瞟了他一眼,在門邊脫下大衣和圍巾,把它們掛在門旁的掛鉤,接著一個箭步踏進開放式廚房,John感覺到他頎長的身影突然欺了過來。

也靠太近了!

John背脊一緊,一時忘了呼吸,Sherlock在他身後不到半步,根本貼著他!雖然實質意義上他們並沒有碰觸到,但彼此都感覺得到對方的體溫,如果對方是個女人,這毫無疑問是一個背後式擁抱的準備動作。

他石化在原地,腦袋一片空白,任憑Sherlock俯下身,把鼻子湊在他耳邊嗅了嗅,接著又在他背後聞了一圈,John咽了咽口水,全身發熱。

Sherlock的手在他後頸一捻,引起一陣戰慄從頸間竄到後腰,John抿住嘴唇。

「她應該很迷人。」Sherlock把一根黑色長髮舉到他面前,隨意地扔掉,旋地轉身,若無其事地轉去起居室。

John嘆口氣,該死的他那幼稚不解世故的十二歲朋友!



出人意表地,SherlockJohn端上三明治時,竟然主動地吃了,沒像以往那樣讓他費盡唇舌,說好說歹地就為哄他吃一口東西,倒是John沒什麼胃口。

Sherlock複製了辦案中的貝克街--在一面牆上貼滿了資料,他一手拿著三明治,一邊盯著那面牆,沒有人說話。John坐在他背後的單人沙發看著他,Sherlock動也不動,吃完之後回到雙手合十聚成塔狀抵著下巴的標準動作,好像那面牆他可以凝望個幾世紀,而John也沒有動,處於「運算處理中」狀態的Sherlock,他也可以這樣望著,幾世紀都行。

Polly的話在耳邊環繞,她引述的是他最後那幾篇博文,在Sherlock「回歸」後一個多月他才發了第一篇文,開啟偵探回歸後的媒體追逐戰。

「網路神探的回歸」在網路上引起前所未有的大轟動,數以千計的網友湧進他的blog,有的高興,有的批評,還有許多揣測,他一開始一一回應,後來不得不關閉了留言功能。

接下來的一兩週禮拜貝克街又成了媒體焦點,Sherlock於是先借住Mycroft那邊,蘇格蘭場幫他開了記者說明會,並要求記者們保持低調,最後雖然網路上風起雲湧,但電視新聞只有報了兩天就沒再報這消息,報紙也只有在裡面的版面刊了幾個小篇幅說明。「我是私家偵探,最不需要的就是公眾形象!」Sherlock的話言猶在耳,大家都從三年前的媒體風暴學到了教訓,即便是澄清記者會也盡量低調。

有記者要求拍幾張照,Sherlock本不願意,後來雙方各退一步,記者們拍了照,而他豎起衣領遮到了鼻子,戴上獵鹿帽把帽簷壓到眼睛的高度,只給拍側面。

John也順著Jenny的建議,把blog上他和Sherlock的照片撤了,換上了那張側面照。

接著其後的兩三個月,他又再發了幾篇博文。裡面就有Polly引用的那段話:「他是我最重要的朋友,這些年來,即使親眼見證他的死亡,我仍無法真的接受。」他已經盡量輕描淡寫,三年間的感受何止是「無法真正接受」這幾個字可以形容?但他不是會用文字訴諸情緒的類型,太過深沉的悲痛糾結反而讓他舉筆難書。

「別這樣,John。」Sherlock的聲音把John從回憶裡拉了出來。

「別哪樣?」John反應慢了些,Sherlock沒有動,沒回頭,真的是在跟他說話?

「那個表情。」

John不解地四處張望,此人背後是有長眼睛嗎?怎麼可能知道他是什麼表情?接著他在右邊桌上看到一面小鏡子,Sherlock的視線從鏡面中折射而來。

「什麼表情?」

John也看向那個鏡子,Sherlock的表情看起來和平常有些不同,但他說不上來,Sherlock略簇了簇眉頭。「都半年了。」他風馬牛不相及地回答。

John舔了舔嘴唇,這是他的慣性動作,通常表示他緊張或不知所措。

Sherlock。」John輕嘆一口氣:「也許再過五年後我想起來都會是這樣,你懂嗎?」

他們第一個案子,Sherlock曾經當著眾人的面,說「她女兒都死了十四年,她還難過什麼!」,而現在這位高功能反社會患者露出了了解且自責的表情。

「我說過了。」Sherlock的聲音比平常還低沉。

「你說過了,沒錯,我接受了,真心的。」John知道指的是那個回歸後的歉意,「你是為了我們,我知道,只是……」他比了比自己的左胸,搖搖頭,盡力壓抑著想大吼出來的衝動,取而代之一種平緩,堅定,但暗潮洶湧的口吻:

「只是我想告訴你,如果下次……如果還有下次,有人拿槍指著你或什麼的,我會--我不會再當那個被留下來的人!」

他喉嚨又緊了,Sherlock的樣子也不好受,這三年來沒有一個人是好受的,他知道。

但就算知道這是非不得已,整件事仍然傷害他,他依然生氣,依然感到受傷。這種感覺什麼時候才消失,什麼時候他才能平靜地提起這段往事,他不知道。

Sherlock的嘴張了張又閉上,放棄了沒有說出口的那句話,然後才說:「我以為你不想跟我辦案了。」

John笑了,是一個帶苦的微笑:「Why not?那我還放棄了假期?你怎麼會這樣覺得?……喔難怪你打從我放假以來一直這麼--好相處。」

這簡直令人不敢相信。

「你知道嗎?你果然是個白痴。你就是你,別勉強--當然適時的勉強一下也不錯,不過就算不那樣你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永遠會跟在你後面,你不嫌棄的話。」

John居然說「若你不嫌棄的話」,Sherlock心想著,從以前到現在,他知道,從他出生到現在,真正不「嫌棄」自己的,恐怕只有家人,同為Holmes的其他人;他作夢都沒想過,有一天,一個受全世界歡迎,和每個人都能當朋友,女友遍及三大洲的John Watson竟然還認為自己有可能嫌棄他?

Sherlock覺得喉嚨灼熱,但看看自己鏡子裡的表情,有跟平常不同嗎?喔,他真是個冷血的機器,他第一次討厭自己這樣,一般人該怎麼做?該上前握住他的手?還是來個擁抱?

「謝謝。」但無論如何總不是這麼平淡的一句道謝!真該死,但他只能如此,John會懂吧?他一直都懂的。John應該懂得他的感謝不只是一句謝謝,其實如果還有下次,他仍然願意為John而死,他願意做任何事,為了John

「解釋一下你這個錯得離譜的推理是怎麼來的?我下次要誤導你的時候才知道怎麼做。」John打趣地說,想讓氣氛變輕鬆些。

Sherlock挑眉,勾勒了一個微笑,第一次聽到有人說他錯得離譜還令他這麼高興,在這個問題上,他願意錯一萬次。

「你在逃避。每次要進入現場,要開始工作的時候,你都會深呼吸,給自己心理準備,準備面對逃避的事項,你強迫自己--跟著我。」

他的眼神略降了一下,說這些話有些難度,但說完他又迎向鏡子,John的表情已經改變,變得十分複雜,他無法解釋,John一直都是最難解的謎。

「就這樣而已?」

Sherlock點頭,心裡像要聽判決一樣緊張。這個形容其實不正確,他不是沒上過法庭,只是每次他都猜得到結果,從來沒有緊張過,所以「像要聽判決一樣緊張」是錯的……算了,總之這種感覺還是第一次。

「就因為我深呼吸?」John不可思議地抬高音調:「Sherlock,你若不是有什麼沒說,就是個……我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了,你真是……well,徹底的天才白痴綜合體。我是在逃避,但不是因為厭惡才逃避,如果我這樣說你感覺好些的話,不得不說你對人的情緒掌握一直有很大的問題!」

並不是因為有事隱瞞,只能說是太瞭解你了。Sherlock在心裡默默辯解。John換了個姿勢,用另一隻手撐著太陽穴,他的另一個習慣動作,以往看到John做這個動作時,通常旁邊都是貝克街的起居室背景,他會陷在那張他喜歡的扶手椅裡頭,臉上就是現在這個表情。

「我對Jenny有承諾……雖然我們沒結婚。」

Sherlock明顯地皺了眉。

「喔太棒了,原來我還是有事情嚇得到你,這種感覺真是美妙無比。」John笑了笑:「但我對Jenny有承諾,她跟我生活了三年,我不能……」自私不負責任地搬回貝克街!最後這句話John還是沒說。

Sherlock沒有追問,還是用奇異的表情看著他。

John搖頭,擺一擺手,「……總之,你可以聽我今天的遭遇了?」

做為回應,Sherlock點點頭。他大概猜得到John後面沒說的話可能是「不能就這樣分手」或是「不能搬走」之類的話,不過這時候不宜再追問。

即使他真的很希望John能回到自己身邊--不只是抽象友誼關係上地「回到身邊」,而是更具體地「搬回貝克街」。雖然不想承認聽到John其實沒有真的結婚他除了驚訝外更多是高興,但就像John說的,Jenny即使不是婚姻關係,卻也有承諾在。

何況他自己就是那個讓John不得不搬離貝克街的人,以各種方面來說,他都沒有立場要求他搬回來。

他只能--用盡各種辦法,讓John繼續跟自己辦案,頻繁刺激他回憶以前的事,也許久了他會受不了這種危險生活的誘惑而回來。

或者,如果他最後決定離開跟在他身邊亂七八糟的生活而全然進入另一種全然平凡的領域?

Sherlock按下心裡的恐懼,提醒自己:在遇到John之前,他也好端端地活了二十幾年。他可以接受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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